ACT.2
夏季除了熾烈的艷陽外,還有滂沱劇烈的午後雷雨。
這種概念對於來自終年少雨、日用水皆仰賴壯闊河流與地下湧泉地區的男人有不可思議的情緒。
苦惱的看著因為澆水過度而死掉的小盆栽,看來依照以前的習慣而做,是行不通的事情。
不單是死掉的盆栽,沒把握好時機而晾起的衣物發了霉,難以乾燥的浴室裡長了大片青灰色霉斑。從家鄉帶過來的食物來不及食用完畢就因發霉而自動轉成肥料。
用手邊的廚具和桶子大致處理,瀞默萬分心疼的將原先是食物的肥料埋進大樓公共庭院裡,當作庭園植物的養分來源。
在瀞默仍居住在這棟公寓大樓的期間,公共庭院的植物生長繁茂、蓊鬱,綠意讓灰白大樓顯得生機盎然,幾乎將之從這片水泥叢林中隔離出來,此為題外話。
每隔一至兩週,家裡就會寄來大量的自家農牧產品,能夠冷凍處理的與耐放的尚且容易處置,但是獨自居住在外的青年上班族並沒有足夠大的冰箱來放置,左思右想,男人苦惱的姑且將食物原箱放置,出門工作。
今日的工作順利上了軌道,課長神秘兮兮的要瀞默在下班後稍留,旋風般的又跑去奔忙各項還不能讓他參與的事務。很快就忘了疑問的男人,抱起一疊要送到秘書室的文件夾,走出業務二課。
下午四點四十五分。午後雷陣雨,不用看窗外就能判斷,算是來到這座城市一個月之後的新技能。
男人在最後一份表單上謄寫完成,將之送上待處理的夾層,才總算將今天的工作項目告一個段落。回到座位上噓口氣,抬手解開襯衫上最上面一顆釦子,讓冷氣吹入悶汗涔涔的衣領內,含下最後一口涼掉的茶水。
距離下班剩不到五分鐘,課長笑得一臉燦爛靠了過來。
「恭喜你,一個月的試用期到了。」聲音斷在宣判前一句,課長惡意的想吊人胃口,但男人是個缺乏反應到讓人無趣的傢伙,他的面無表情讓課長感到自討沒趣。
等一陣子男人也不作聲,才莫可奈何的開口道:「上面的人經過這一個月的業務成績考查,恭喜你,通過了。歡迎你正式加入我們。」伸出手來握住男人,有力得幾乎要將男人的手握出聲響。
是報復嗎?男人看著手上的紅印疑惑。
「好!今天要幫你看開歡迎會,營業二課統統到油屋集合!」油屋是公司附近一間附酒吧的小餐廳,食物和酒都相當受附近上班族的歡迎,是聚餐常去的熱門地點。
小餐廳內,熱鬧的氣氛與食物的香氣四溢——最受歡迎的菜單——燒烤拼盤,醬香油香與肉香,與背景的輕搖滾音樂搭出輕鬆滿足的風情。
帶頭灌下第一杯冰啤酒,課長豪氣萬千地站上桌子最前方。
「今天,是我們課上新人的歡迎會!廢話多說無益,不如舉杯暢飲一番,乾杯為敬!」文不文、白不白的一段話,引得二課眾人一陣發笑,紛紛舉杯互碰,人人一杯啤酒下肚。
瀞默對於酒不陌生,家裡的私釀酒度數比一般市面上的啤酒略高一些,所以手中一千毫升的啤酒整杯下肚,和喝水的感覺差異不太大,臉不紅氣不喘,對於食物的興趣還比較大一些。
喝得太過輕鬆,讓四周本來還開心喝酒的前輩們注意到,就是得到接力賽一般地灌酒。課長還湊熱鬧的對店家要上幾杯伏特加,混著啤酒弄出怪味逼他喝乾。
終於等到機會能逃出歡迎會場,拿著自己的物品,男人搖搖晃晃地逃回家去。
雨已止歇一陣子。
酒量本來不淺,是故,男人也很少體會到這種一醉方休的喝法,背後所付出的巨大代價。眼前的路還是一條,但是怎麼走都不是直的,扶著牆一步步移動,回家的路顯得很艱難。
回家只是個單純的想法,對於運動社團出身的瀞默而言,已經足夠讓他回到家門口,這段時間過去酒也醒了不少。掏著身上,這才發現鑰匙已經不在自己身上,頭疼該怎麼進門。
或許上樓時碰出了些聲音,又或者隔壁鄰居是突發奇想的要出門,隔壁1302室的房門突然打開來,一顆白金色的腦袋探出來。
「欸?」單音很是短促,但是瀞默已經注意到。
「不好意思,我沒帶鑰匙,吵到你了嗎?」
「沒有。」垂著眼,水京想了想,開口問道:「你要從陽台過去嗎?」
1301室和1302室的陽台中間的間隔,在上個月被修管路的工人弄壞了,大樓管理員勒令他們自己付錢修好,但是叫來的維修工人卻遲遲沒完成,以致兩套房間現在有個共用的陽台。
這件事男人是知道的,但從一開始搬來的時候那個地方就被隔壁用東西堵了,雖然只防君子,但男人並不是一個小人。對於對方提出這點他還是有些訝異,可以走嗎?
但既然對方都提出這樣的幫助,不妨就接受,總比再上街找間旅社住一晚來得好些。
「那就多謝了。」微一鞠躬,跟著鄰人走進1302室。從後方看來,真的是個很瘦弱的身體,像隻太纖瘦的野貓。似乎曾經在哪裡見過這樣的貓?
被領到相同格局的陽台上,挪開阻隔的大型物品,男人回頭再次致謝,看著剛才通過的地方再次被堵住。
有見過面的吧?可是是什麼時候呢?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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